陈凡啃到第三块鸡骨头时，赵猛突然压低声音：“凡哥，你听说了吗？后山最近不太平。”他往嘴里塞了块鸡腿，油汁顺着下巴往下滴，“昨天张阔带了俩人去采灵草，回来时跟丢了一个，说是看到黑影一闪，人就没了。”
鸡骨头卡在喉咙里，陈凡咳得满脸通红。后山？洛璃白天刚约了他去采灵草。
“外门执事查了吗？”他追问。
“查个屁！”赵猛啐了口，“张阔说那弟子是自己吓跑的，执事收了他叔的灵石，就当没这回事。不过……”他凑近了些，声音发颤，“我今早去劈柴，在山脚下看到摊血，旁边还有凑近衣带，跟那失踪弟子穿的一样。”
陈凡的心沉了下去。他摸出洛璃给的清心丹，玉瓶冰凉的触感让脑子清醒了几分。青云宗后山虽有低阶妖兽，却极少主动伤人，哪会悄无声息地掳走一个炼气一层的弟子？
“明天我跟洛师姐去看看。”陈凡擦了擦手，“你别跟人说，尤其是别让苏清月知道。”那丫头看着娇俏，好奇心比谁都重，要是跟着去，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。
赵猛却急了：“凡哥，你别去啊！那黑影听着就邪门，万一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陈凡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指尖的力气比往常大了些，“我现在好歹是炼气三层，真遇到妖兽，跑还是跑得掉的。”他没说的是，噬灵功对邪祟气息格外敏感，若是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，他或许能比别人先察觉。
第二天卯时，陈凡在山门口等到了洛璃。她换了身便于行动的灰布短打，长发束成高马尾，玉簪别在发间，倒比穿月白道袍时多了几分利落。看到陈凡，她递过来一把匕首：“这是淬过灵力的，能破一阶妖兽的皮。”
匕首柄缠着防滑绳，显然是特意准备的。陈凡接过来时，指尖碰到她的手，两人都顿了一下，像触电似的缩回手。
“昨天的事，谢了。”洛璃先开了口，目光瞟向别处，“林浩在外面横行太久，是该有人治治他。”
“师姐过奖了。”陈凡挠了挠头，“我也是为了自保。”
后山的雾气比前山浓，青石板路没了踪影，只能踩着腐叶往前走。洛璃显然常来，熟门熟路地避开有毒的“腐心草”，指着岩壁上的紫色花朵：“那是‘紫韵花’，炼清心丹的主材，小心点摘，根茎有刺。”
陈凡刚伸手，就被花茎上的倒刺扎了下，血珠刚冒出来，就被他用灵力逼了回去。他突然愣了一下——指尖的血腥味散开时，雾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。
“怎么了？”洛璃回头看他。
“没什么。”陈凡摇摇头，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警惕。那动静很轻，像蛇在落叶里钻，可他用噬灵功探去，却只捕捉到一缕极淡的腥气，比妖兽的血腥味更阴冷。
两人往深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，洛璃突然停在一棵老榕树下：“不对劲。”她指着树干，“你看这抓痕。”
树皮上有几道深沟，边缘泛着黑紫色，不像是妖兽的爪印，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勒出来的。更诡异的是，抓痕周围的树叶全枯了，叶脉里还残留着暗红的汁液，像凝固的血。
“这是……血藤？”陈凡的瞳孔一缩。《噬灵功》的残页里提过这种邪物，是吸收生灵精血生长的妖藤，寻常刀剑砍不断，只有用至阳灵力才能克制。
“你认识？”洛璃惊讶地看他，“我只在古籍里见过记载，说血藤早在百年前就被掌门灭了根。”
陈凡没敢说自己是从禁术里看来的，只是沉声道：“这东西邪性得很，以精血为食，张阔那失踪的弟子，恐怕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脚下的腐叶突然“咕嘟”冒起个泡，一根暗红的藤蔓像蛇一样窜了出来，直奔洛璃的脚踝！
“小心！”陈凡猛地拽住她往后退，同时将灵力注入匕首，狠狠劈向藤蔓。
“嗤”的一声，藤蔓被削断，断口处喷出腥臭的汁液，落在地上，腐叶瞬间冒起白烟。更可怕的是，那截断藤在地上扭了扭，竟又长出新的芽，朝着两人的方向蠕动。
“快跑！”洛璃祭出长剑，灵力在周身凝成护罩，“这东西会再生！”
可已经晚了。周围的雾气里钻出无数根血藤，像张巨大的网，将两人围在中间。这些藤蔓上长着倒刺，刺尖闪着幽光，显然淬了剧毒。
“结阵！”洛璃喊了一声，长剑挽出个剑花，将靠近的血藤斩断，“我主攻，你辅助！”
陈凡却没动。他盯着那些血藤，突然发现藤蔓深处隐约缠着个人形——穿着灰蓝色的弟子服，正是张阔失踪的同伴！那弟子早已没了气息，皮肤干瘪得像张纸，精血显然被吸光了。
“它们在借尸生藤！”陈凡怒吼一声，噬灵功突然运转到极致。他没去砍藤蔓，反而将灵力聚在掌心，朝着人形轮廓狠狠拍去——噬灵功最擅吞噬阴邪之气，这血藤靠精血滋养，正是它的克星！
“你疯了！”洛璃惊呼。她从没见过有人敢用手掌碰血藤，这东西的毒素能瞬间腐蚀灵力。
可下一秒，她就惊得说不出话来。陈凡的手掌碰到血藤时，那些暗红的藤蔓像被烈火灼烧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，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！更诡异的是，随着藤蔓枯萎，陈凡身上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，原本只有炼气三层的气息，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。
“这是……噬灵功？”洛璃的剑差点掉在地上。古籍里说，噬灵功是魔道邪术，可此刻陈凡的灵力虽霸道，却带着股堂堂正正的阳刚之气，哪里有半分邪气？
血藤像是感受到了威胁，突然疯狂收缩，无数藤蔓朝着陈凡的后背缠去。洛璃反应极快，长剑横扫，将藤蔓劈成数段，同时大喊：“快撤！它们在召唤本体！”
陈凡却没撤。他能感觉到，血藤深处藏着个巨大的“心脏”，正源源不断地输送着邪气。只要毁掉那个核心，这些藤蔓就会彻底枯萎。
“帮我挡十息！”陈凡大喊一声，双手结出噬灵印。这是老堂主教他的正统印诀，比他之前用的霸道却不伤己身。随着印诀运转，周围的灵气疯狂涌入他体内，连那些枯萎的血藤残屑，都被他掌心的吸力扯了过来。
“找死！”洛璃又气又急，却还是横剑挡在他身前。她的灵力护罩被血藤撞得摇摇欲坠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，却硬是没后退半步。
第十息到来时，陈凡猛地睁眼，掌心的吸力达到顶峰。血藤深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，像是某种生物在濒死挣扎。紧接着，地面剧烈震动，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树从地下拔起——那根本不是树，而是血藤的本体！树干上布满了眼睛似的肉瘤，每个肉瘤里都嵌着半腐烂的骸骨，显然不知吞噬了多少生灵。
“就是现在！”陈凡将所有灵力聚在指尖，噬灵印化作道金光，狠狠扎进古树的核心。
“轰！”的一声，古树炸开，腥臭的汁液溅了满地。那些缠绕的血藤瞬间失去活力，化作堆黑灰。
陈凡踉跄着后退，被洛璃扶住时，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。噬灵功虽能吞噬邪气，反弹的力道也差点震碎他的经脉。
“你怎么样？”洛璃的声音带着颤抖，她拿出伤药，想给陈凡包扎，却被他躲开。
“别碰。”陈凡苦笑，“刚才吸了太多邪气，怕过给你。”他运转老堂主教的清心诀，将体内的戾气一点点逼出，掌心的伤口才渐渐止血。
洛璃看着他发白的脸，又看了看地上的黑灰，突然问：“老堂主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练了噬灵功？”
陈凡沉默了片刻，点了点头：“他说，功法无正邪，全看用在什么地方。”
洛璃没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帮他清理掉身上的血污。阳光透过雾气照下来，落在两人身上，竟有种奇异的安宁。
就在这时，远处传来苏清月的喊声：“陈凡！洛师姐！你们在哪？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。这丫头怎么还是跟来了？
苏清月提着药篮跑过来，看到地上的黑灰和陈凡的伤手，眼睛瞬间红了：“你们受伤了？是不是遇到血藤了？我爷爷说后山血藤复苏，让我来叫你们回去！”
“你爷爷知道？”陈凡和洛璃同时愣住。
“是啊！”苏清月从药篮里拿出个罗盘，指针正对着血藤本体消失的方向，“爷爷说这是‘搜邪盘’，能感应邪祟气息，他早就发现后山不对劲了，就是一直找不到本体在哪。”
陈凡突然明白了。老堂主让他来药堂帮忙，教他正统噬灵功，甚至默许他来后山，恐怕早就料到血藤会复苏，而自己的噬灵功，正是克制血藤的关键。
“我们得赶紧回宗门报信。”洛璃的脸色凝重，“血藤本体虽灭，但那些骸骨里的邪气散了，怕是会惊动别的邪祟。”
三人往回走时，苏清月一直缠着陈凡问东问西，从他怎么发现血藤弱点，到噬灵功到底是什么感觉，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。陈凡被问得没办法，只能捡能说的应付几句。
走到山门口时，却见外门弟子都围在那里，脸上带着惊恐。张阔跪在地上，浑身发抖，面前躺着具被啃得残缺不全的尸体——正是昨天跟他一起进山的另一个弟子。
“是……是妖兽！”张阔语无伦次，“我亲眼看到的，是只长着两个头的狼！”
陈凡的目光落在尸体的伤口上，瞳孔猛地一缩。那伤口边缘泛着黑紫色，跟血藤的毒素一模一样，根本不是妖兽咬的。
洛璃显然也发现了，她对陈凡使了个眼色，低声道：“这事不简单。”
陈凡点头。他能感觉到，尸体上残留的邪气，比血藤的更阴冷，更像是……人为的。
阳光刺眼，陈凡却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。血藤复苏，弟子惨死，这青云宗的后山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？而老堂主，又知道多少他不知道的事？
他摸了摸怀里的黑木盒，突然觉得，这《噬灵功》或许不仅仅是本禁术那么简单。那些被虫蛀的“代价”二字背后，藏着的可能是比邪祟更可怕的真相。
